“有新闻的地方就有学通人”
这是学通社年的第9篇新闻
由海淀分社轮值出品
风光烟火清明日,歌哭悲欢城市间。又是一年清明时,作为扫墓祭祖的传统节日,“死亡”自是其中的不可忽视的核心话题。而经历过疫情之年,我们早已熟悉“死亡”,那一串串冰冷数字下永远沉寂的生命,都让我们怅然难忘。从小到大,我们就已经“经历”过许多:我们唱过二小放牛郎,读到过鲁迅笔下刘和珍君的死,听到过山火卷走消防员年轻的生命,经历过亲人或宠物的离去……死亡,从来都不遥远。
但说起死亡教育,时至今日,这对大多数人来说依然是个陌生的概念。死亡作为每个生命的必然归宿,死亡教育的意义不言而喻。三年前,学通社曾就死亡教育的开展情况发布过一份问卷,让我们看看今年是否能收获不同的答案。
三年前,三年后
百科上给死亡教育的定义是:“死亡教育是一个探讨生死关系的教学历程,这个历程包含了文化、宗教对死亡及濒死的看法与态度,希望借着对死亡课题的讨论,使学习者更加珍惜生命、欣赏生命,并将这种态度反映在日常生活中。”
生命大于一切,一旦选择结束便没有回头可言。青少年自杀率居高不下,一些年轻人仅凭一时冲动便让生命白白流逝,而死亡教育或许能够挽回他们的生命。对于亲人朋友的离去,死亡教育也能教会我们如何摆正心态去面对,这足见死亡教育的重要意义。
在我们的调查中也有人对死亡教育提出了尖锐的质疑。张张认为,死亡教育是一种毫无意义且没有用处的教育。“自杀者往往只会想着离开,而完全不会想起某年某月学校进行的死亡教育,也不会考虑到这个行为对家里人造成的伤害。”而小泽激进地说:“我见过死人,那些做死亡教育的人见过吗,他们搞明白人怎么面对死亡了吗?”死亡教育究竟要在何种时机、以何种形式介入,我们仍然需要仔细考量。
根据我们的调查问卷结果来看,参与调查的绝大部分学校都没有开展死亡教育相关的活动或者课题,我们回收的91份问卷中,仅有7人曾有学校死亡教育的经历。而回顾学校死亡教育的形式,我们发现系统性的死亡教育仍然较少,更多地以教师个人的行为为主。有学校组织过相关的心理辅导与问卷调研以及针对一些节日习俗的普及,比如新东方国际双语学校曾举办围绕墨西哥亡灵节开展的介绍活动,带领同学们思考死亡这件事本身。
墨西哥亡灵节因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的上映走进大众视野。其中,“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这句经典台词所传递的理念也广为人知,这部电影的大火,堪称近年来对中国公众最大规模的死亡教育。
插画|孙靖翔刘佳周
有一些老师做了自己的努力。在我们三年前的调查中,有同学分享姥爷去世时的故事。小学五年级的他在周记里写下消极和痛苦,读到这篇故事的老师耐心地疏导了他。今年,人大附中航天学校的一名同学提到,她的老师曾在政治课堂上展开了“不同人对死亡的看法和死亡意味着什么”的相关讨论。
对比三年前的调查,今年死亡教育普及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在寻找学校死亡教育事例的过程中也频频遇阻,多数时候,我们得到的答案只有遗憾的“没有,我们学校没有死亡教育”。
如何生?如何死?
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死亡教育更多以轻松的方式开始,一条热搜、一部电影,都能够成为父母长辈与我们探讨死亡的契机。
张小辫在和妈妈看过《送你一朵小红花》后讨论了起来。这是一部讲述癌症少年面对死亡随时可能到来时的种种思考与改变,而张小辫所面对的则是家族遗传的心脏病,这也意味着她要比同龄人迎接更多来自死亡的挑战。“人固有生老病死。”这个女孩乐观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诗扬家中一次对死亡教育的探讨,开始于上海17岁男孩跳桥的新闻爆上各大媒体平台之时。“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放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诗扬的妈妈说。这位母亲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去回避死亡,而要以积极的态度来面对。“关于死亡的探讨,我们总是逐渐讨论到如何去应对和经营生活上去。”诗扬补充到,“她所传达给我的是如果我们不回避死亡,我们就可以把生活经营得更好,更有意义。”
傅达仁,亚洲接受安乐死的第一人,他的生命停留在第85个年头。“年轻时奋斗向前,年老时喜乐再见。”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话。而这位老人也不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经由他人的意志痛苦地活着,失去体面与尊严。放弃老人的治疗是否就会冠上“不孝”的名头,积极治疗又会不会是病人痛苦的延续?如何面对生命即将燃尽的家人,是许多人最纠结的问题。诗扬和妈妈也讨论过安乐死的话题。“如果一个人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那还不如“来个痛快”。”诗扬的妈妈这样说,“无论在什么时候,人总是要有尊严的。”她的想法与傅达仁老人不谋而合。
小骆的奶奶今年快八十岁了,在家人面前也常常谈起生命苦短,或许将尽的话题。小骆往往会难过地制止奶奶讲下去,奶奶则表示:“人活到老了一生过完了,很开心,活久了也没意思。”学会以正确的心态面对死亡,是我们成长中应有的必修课。
傅达仁老人生前的照片
“今天晚上下雨了,难道是巧合吗?”
亲历他人之死,这是人们认识死亡的一种最直接的方式。舒雅在宠物猫死亡后说:“我要克隆一只一模一样的猫咪。”玢玢在和妈妈表达了对死亡的害怕后,妈妈和她分享了自己幼时梦到已故至亲的故事。小陈在亲眼看见闯红灯的快递员出车祸后,感到了面对生命流逝却无法伸出援手的深深无助。而在我们的问卷中,朗朗郑重地写下了他和爷爷最后的故事。
插画|孙靖翔刘佳周
今天(3月19日)早晨,医院太平间和他告别。两天前的早晨,他永远离开了我们。
爷爷曾经所住的养老院在河北燕郊,上一次见到他,是两个月前,疫情还没那么严重。我搀着爷爷到轮椅上,把他推到外面晒太阳。那时阳光正好,我们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次即是永别。而现在,他静静地躺在冰柜的黄色袋子里。他的音容笑貌又涌现至眼前。我不想也不愿相信他已经离去了。
我和父亲一起把他推到了告别室。拉开袋子再见遗容的那一瞬间最痛,我看到我的爷爷就像睡着了一样,枕着枕头,穿着寿衣,盖着寿被,我很难将眼前的他和以前那个见到我就乐开怀的老头儿联系在一起。人说走就走,生命来的那么快,也走的那么匆忙。对于爷爷的离去,我其实心里早有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爷爷会走得这么孤独。他临终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这可能也是最大的遗憾。护士转告我的父亲,他到最后的时刻还想着我:“朗朗啊,要努力做功课,做功课,当有贡献的人……”他的嘴微张着,不知是否在临终前想努力再看一眼我们。随后我们随着灵车前往火葬场火化,入炉前我最后一次握住了他的手,以往的温热不再。我们将他的骨灰洒到了温榆河里,让他随着河流汇入大海。我想以后每当我看到水的时候,都会想起一直伴我左右的爷爷。
今天晚上下雨了,难道是巧合吗?
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说:“在生命里我们了解死亡,因为我们依附于生命。我们不断收集,我们不断成为。因为我们不断收集,死亡便随之而来,而又因为了解死亡,于是我们紧握住生命。”根据我们的调查和采访来看,大家对死亡的观点各有不同,他们有的亲历了亲人的去世,有人则为陌生人的离去伤怀,有人透过荧幕引发了种种思考,每一个答案和每一段经历都值得尊重。我们也遗憾地看到,三年来,死亡教育的主要形式仍然以家庭谈话为主,学校死亡教育几乎毫无进展。如何树立良好的生死观,死亡教育应该怎样更进一步,如何面对死亡本身……有太多的问题还需要寻找答案。
采访|石宇竹于千玳王佳畅李艾林
编辑|王艺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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