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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四十岁生日，侯姐拉我去看了《你好，李焕英》，电影情节自不必赘述。回来的路上，我骑车在街上穿行，我想起了我的妈妈，那个叫王凤仙的农村妇女，她在四十年前的今天生下了我。
小时候描写人物的作文写的最多的就是《我的妈妈》，人到中年，却又不敢轻率下笔，总怕自己稚嫩的笔触写不出妈妈的慈爱，怕自己苍白的语言轻薄了妈妈的厚重。
我的妈妈叫王凤仙，生于年，个子矮小，幼年曾遭遇过大饥荒，今年已经65岁了。小时候家里很穷，妈妈刚生下我，家里没有鸡蛋，没有鸡汤，鱼汤，奶奶没办法，给妈妈做个凉拌葱花。
妈妈身体不好，爸爸带着她到处去看病，奶奶年纪大了，照顾不了我，只好把几个月大的我寄养在姑姑家，我差点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妈妈说，医院看到别人家的小婴儿，就会想到可怜的我，悄悄流泪，怕奶水憋回，总是偷偷挤挤，想着出院了我能有口奶吃。
妈妈兄弟姐妹五个，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姥姥姥爷忙，妈妈是长女，带弟弟妹妹的任务就落在了年幼的妈妈肩上。妈妈边带弟弟妹妹，边大篮大篮的割草挣工分，没有上过一天学。
妈妈心灵手巧，我记得家里有一本厚书，里面夹满了各种纸剪的鞋样儿，全村的婶子大娘都来借，因为妈妈做的鞋最好看。我家有两个大化肥袋，里面满满的都是妈妈做的鞋，有姥姥姥爷的，爸爸妈妈的，我和弟弟的，千层底的，塑料底的，泡沫底的，聚氨酯底的，应有尽有。我说：“妈，做那么多干嘛？又穿不完。”妈妈总说：“趁年轻有力气，眼不花，多做些，留着你长大穿。”
我上小学时，冬天是最冷的。每天坐在教室里，一双脚冻得像猫咬一样疼，晚上在被窝里一暖又钻心的痒。妈妈心疼极了，可是自己不会编草鞋，又不想麻烦别人，妈妈就下决心自己摸索，学着编草鞋。
所谓草鞋，就是用芦苇的穗子编的，又叫“芦花鞋”，木头做的底儿，在寒冷的冬天，这种鞋很暖和。妈妈让会木匠活的爸爸用桐木给我锯一双鞋底，妈妈买来芦苇穗子，施点水，用食指和拇指拧呀拧，刚编了一点又拆，拆了又编，越编越好，直到妈妈对自己的作品满意，我和家人都有暖和的草鞋穿了，再也不怕雨雪天气了，脚上的冻疮慢慢好了，妈妈红肿的手指也磨出了厚厚的老茧。
温暖过我双脚的芦花记得有一次家里卖猪，数了好几遍都是多出来15元钱，妈妈非得让爸爸追出老远，把多的15元钱还给了收猪的老板，没读过书的妈妈，这样的思品课，给我上过无数次，至今难忘。
美丽的芦苇荡十二岁月经初潮，我以为自己得病了，吓得直哭，妈妈一边帮我收拾好，一边笑着说：“别怕，没事，别哭了，记得以后不要喝凉水，不要淋雨，不要吃冰棍…”
在孩子们的世界里，只有两件事：吃和玩。年幼的我不明白为啥大人总有干不完的活，家里，地里，天天忙，我们那一代是不知道啥叫“亲子游戏”的，都是大人干活，小孩子聚在一起玩。我从来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起床的，什么时候睡觉的。妈妈为了节省一亩地五元钱的割麦钱，我家四五亩小麦全是妈妈一个人用镰刀一镰一镰割完的，爸爸负责装车，拉倒打麦场垛起来。
现在如果问我还记不记得父母年轻时的模样，我记得：太阳炙烤的大地，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穗，弯弯的，已经熟透了，知了在杨树上嘶叫着，乡间小路上有“老冰棒”的叫卖声，妈妈像一个战士，她弯着腰，随着镰刀的挥动，一捆一捆的麦子在妈妈身后整齐的倒在地上，我看到妈妈后背湿透了，衣服和着汗水，紧贴在后背上…
今年春节回家，妈妈又给全家做了二十多双棉鞋，让我挑喜欢的给爱人和孩子穿，做工之精良，阵容之强大，让我泪目。要知道，妈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富力强的中年妇女了，她已经六十五岁了，常年的辛苦劳作，她积劳成疾，满身病痛，低头久了，颈椎疼，坐久了，腰疼，腿也疼，有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这些鞋，她得续多少线？缝多少针？她是怎样摸索着做出来的？我怪她做太多了，妈妈还是那句话：“趁现在还能看见，多做些，留着你们好穿。”
今年冬天妈妈做的棉鞋古人说“四十不惑”，我还有很多“惑”没有破，但人到中年，我发现我越来越像妈妈，像她一样爱操心，像她一样爱唠叨，总担心孩子不好好吃饭，不认真学习。
在这个人口百万的城市里，我渺小的像一棵小草，在人流如织的街头，我是再平凡不过的路人甲，可是在妈妈的眼里，我是她的珍宝，是她在这世上刻骨铭心的牵挂，心心念念的“小棉袄”，可是我陪伴妈妈太少了，每年只有寒暑假能回家，还都是匆匆返回。每次回家，我都发现父母老得太快了，快得让人心疼，我都不知道这种为人儿女，被人疼爱的日子我还能拥有多久？每次返程，妈妈总是忙来忙去把后备箱和车厢里都塞得满满的，妈妈种的菜，剥好的花生，打的菜籽油，棉花被子，手工棉鞋，满满的，都是父母朴素而深沉的爱！前几年，每次回家，妈妈连碗都不让我洗，现在越来越发现妈妈老了，腿脚都不利索了，她和爸爸养大了我和弟弟，又带大了弟弟的三个孩子，妈妈老了，妈妈太累了！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美丽的风景，我还没带她去看看，她竟然走不动路了！还有那么多的美食，妈妈还没品尝到，她的牙都已经掉光了！她那么爱我，我人到中年才有所感悟！小时候对她说过那么多豪言壮语，到现在我还是这么平凡！
大地一样朴素慈悲的妈妈，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我的话，可她用一生的心血都在诉说：她爱我！时光啊，慢点吧！对这个还没享过一天福的老人温柔点好吗？
妈妈，我爱您！
（文中图片部分选自网络，向原摄影师鸣谢！）
